张建 涂钦云
摘 要：2019年香港发生修例风波以来，英国以所谓“监督”《中英联合声明》实施为借口，加大对香港事务的介入和干预力度。英国以持续发布涉港报告、政客祸乱香港、将BNO扩权政策作为工具、借助多边联盟施压等方式介入香港事务。英国对香港事务的介入对外部势力形成负面“示范”，干扰“一国两制”在香港的实践，破坏中英关系的发展，影响英国与香港地区之间的正向互动。从未来趋势看，英国会继续以《中英联合声明》作为介入香港事务的所谓“依据”，对香港事务进行干预，以“全球英国”战略中的价值观外交持续关注香港事务，试图在对香港的所谓“政治和道德责任”与在香港的利益布局之间取得平衡。中国应通过多种方式反对英国干预香港事务，加强反制裁、反干涉、反“长臂管辖”机制建设，积极开展涉港外交斗争，更加明确地向国际社会表明香港问题是中国的核心利益，让国际社会更好地了解“一国两制”制度体系、中国中央政府对香港特别行政区的政策。
关键词：反干涉；
反制裁；
修例风波；
英国；
香港事务；
《中英联合声明》
中图分类号：D61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3378（2023）03-0095-13
党的二十大报告要求“健全反制裁、反干涉、反‘长臂管辖机制”，“坚决打击反中乱港乱澳势力，坚决防范和遏制外部势力干预港澳事务”［ ］。英国是干预香港事务的主要外部势力之一。在香港回归前的殖民统治末期，英国进行一系列政治操弄，企图把香港变成“独立”或“半独立”的政治实体，阻碍中国对香港恢复行使主权并实行有效管治，延续英国对香港回归后的政治影响［ ］。英国政府宣称，虽然其对香港的主权和管辖已经停止，但这并不意味着英国要终止它对香港的“承诺”；
英国将继续承担对香港人民所谓“重大政治和道德责任”，确保香港继续保持繁荣［ ］。1997年香港回归祖国以来，英国以履行所谓“道德责任”为由，通过公开表态、扶植亲英人士、提供英国国民身份、把香港议题“欧盟化”等一系列手段干预香港事务，意图将香港打造成一个“让英国满意的所谓的高度自治的民主实体”［ ］。2019年香港发生修例风波以来，英国以所谓“监督”《中英联合声明》实施为借口，通过多种方式介入香港事务，干扰“一国两制”实践，危害中国国家主权、安全、发展利益和香港的繁荣稳定。
相关研究从不同视角关注了英国对香港事务的干预。有研究认为，香港回归以来英国对香港事务的干涉力度不断升级，干涉手段集中在舆论攻击和外交施压上，涉港立场具有鲜明的“两面性”，干涉主体呈现“集团化”特征，干涉行为以“民主”和“人权”为幌子［ ］。有研究认为，英国在对港事务的干预上呈现出渐进性、灵活性、回应性的特点，而美国在对港政策上体现出明显的介入性、对抗性、遏制性特征［ ］。还有研究认为，1997年以来，英国对香港政策的政治目标是支持香港“民主化”进程，为此采取了一系列手段干预香港政治事务［4］。本文在梳理修例风波以来英国对香港事务的介入方式、影响的基础上，总结英国等西方国家介入香港事务的新变化、新特征，预判英国介入香港事务的趋势，并提出中国防范、遏制和反制英国介入香港事务的政策选择。
一、修例风波以来英国介入香港事务的方式
2019年6月香港修例风波爆发后，“港独”“黑暴”“揽炒”等激进暴力分子打着“反修例”的幌子持续制造暴力事件，冲击中联办、占领立法会、肆意侮辱国旗国徽及区旗区徽、暴力袭击警察与爱国人士，其所作所为已全然超出自由表达意见的范畴，给香港的政治、经济、社会秩序造成了极大损害。这些行为严重挑战了“一国两制”的原则底线。修例风波发生后，英国以曾经的所谓“宗主国”自居，深度干预香港事务，对香港局势的发展推波助澜、煽风点火。
（一）持续发布涉港报告
持续发表所谓“香港半年报告”成为英国干预香港事务的重要途径。香港回归后，为评估所谓中国在收回香港主权后对《中英联合声明》的遵守情况，以维护香港自治为名，英国外交部开始定期向议会提交香港系列报告，即《关于中英联合声明执行情况的半年报告》，之后改称《香港半年报告》。该系列报告长期以来恶意抹黑“一国两制”在香港的实践和中国政府治理香港的政策，在修例风波发生后更是变本加厉。2020年6月，英国外交部发布第46份《香港半年报告》，关注修例风波发生后香港的政治发展情况、部分乱港分子的动向及中国全国人大推动香港国家安全立法的动态。英国将修例风波中乱港分子的暴乱行为美化为“勇敢者的行为”，声称英国对香港及其自由的支持坚定不移。英方诬称国安法对香港“高度自治权”造成冲击。同时，“港英双边关系”在报告中不再被提及［ ］。在2020年12月发布的第47份《香港半年报告》中，英国政府宣称“不反对香港通过自己的国家安全法，但坚决反对中国以违反国际法的方式强加这种威权主义法律”的立场［ ］，并以此为由污名化香港国安法的出台。2021年6月，英国在中国的强烈抗议下仍然发布第48份《香港半年报告》，对香港推迟四年一届的立法会选举一事表示“关注”。报告宣称“中国政府需要向香港人民和世界人民保证，选举将尽快举行，不会以新冠疫情为借口，进一步破坏香港的自治”［ ］。2021年12月发布的第49份《香港半年报告》更是公然唱衰香港法治和发展，污名化香港国安法和香港的选举制度，指责国安法打击反对派、对《苹果日报》的查封和所谓“大规模逮捕民主派政客和活动人士”等事件。报告还宣称，香港的自由受到侵蚀是对自由和民主的侮辱，英国将继续向北京及香港当局表明对香港国安法的反对，并会与国际伙伴合作，要求中国履行在《中英联合声明》中所承诺的对香港的义务［ ］。2022年3月31日，英国政府发表第50份《香港半年报告》，批评中国政府的治港政策特別是香港国安法，诬称香港政治和司法状况持续恶化。报告提及多项重要事件，包括《立场新闻》停运、区议员被取消资格、“支联会”解散等，并批评中国政府对香港“五十年不变”的承诺已不能反映现实，香港国安法被用以收紧各项自由等，香港国安法破坏《中英联合声明》中承诺的权利及自由［ ］。另外，2020年英国外交部发布的《2019人权与民主报告》谈及修例风波中所谓“警察使用暴力”事件［ ］。2021年11月，英国外交部发布的《2020人权与民主报告》，诬称“香港国安法破坏香港高度自治”［ ］。
（二）英国政客祸乱香港
修例风波以来，英国一些政客一再插手香港事务，采取扶持反中乱港势力、操弄所谓BNO政策等方式祸乱香港。英国的议会和行政当局中，从来不乏有鲜明反华立场的政客。炒作涉港议题更是成为英国议会里的寻常作风。涉港议题成为英国反华议员的“政绩密码”。他们借此大做文章，企图获得更多关注以积累政治资本。他们一方面炒作各种议题，尤其是高举“人权”大旗，为香港反对派甚至暴乱分子争取国际上的同情和支持；
另一方面频频会见祸港乱港头目，起到出谋划策、遥控指挥的作用［ ］。2019年11月香港区议员选举中，一些英国政客以所谓“国际观察员”身份抵达香港，帮助反对派候选人公开拉票，密会香港反对派人士，同时不忘对建制派候选人进行挑衅。2019年11月5日，英国国会成立“跨党派香港小组”，以推进所谓“香港的民主和法治，捍卫香港的人权，就香港时局交流相关资讯，以及调整英国与香港两地民众的关系”。该小组主席由英国绿党前主席贝内特以及自民党议员卡迈克尔联合担任。卡迈克尔同时还是英国非政府反华组织“香港监察”的赞助人。2020年8月4日，“跨党派香港小组”发表所谓“香港人道救援人员的安全空间日益缩小”的报告。报告污称，香港警方在示威活动中侵害了医护人员与人道救援工作者的人权，以不同形式的武力恐吓甚至拘捕对待他们，从而导致受伤的示威者未能得到及时适当的医疗援助；
香港警方的行为违反了国际法和《中英联合声明》。同时，报告还提出一系列建议，声称英国应该制裁香港特别行政区行政长官及警务处处长等相关高级官员［ ］。2020年4月，英国下议院成立“中国研究小组”。小组的创始人是下议院外交事务专责委员会主席汤姆·图根哈特以及英国前财政大臣乔治·奥斯本的顾问尼尔·奥布莱恩。同年12月，该小组发布所谓“在新世界捍卫民主”的报告，建议英国仿效美国，从BNO政策着手帮助持有英国（海外）护照的港人移民，保障港人权利。“港独”组织“香港众志”的前主席罗冠聪出席该报告的线上发布会。该报告相关建议成为后来英国操弄BNO的政策基础［ ］。
2020年5月以来，针对中国中央政府在香港特区推动国家安全立法和完善选举制度，英国当局不断发表和采取干涉香港事务的言论和措施。6月，英国时任首相约翰逊声称，英国不会坐视香港不理［ ］。7月，英国宣布无限期暂停与香港的移交逃犯协定，并禁止向香港出口有关武器装备。2021年4月，英国逾百位跨党派国会议员联名去信约翰逊，反对中国对英国国会议员实施制裁，要求就香港和新疆议题加强制裁，以制裁“打压香港民主运动”的官员和企业。英国影子外相丽莎·南迪和香港末代总督彭定康是这次署名的连线牵头之人［ ］。英国还通过打“外籍法官”牌进行政治操弄，借所谓“召回”香港特区终审法院英籍非常任法官，恶意抹黑香港国安法，肆意诋毁香港法治，干预香港事务。2021年10月，英国自由民主党国会议员阿利斯泰尔·卡迈克尔发表“是时候把英国法官从香港撤走”的文章，抹黑香港司法机构为“袋鼠法庭”，妄称“英国法官继续留在香港只是对不公正的司法制度给予虚假尊重”［ ］。12月，英国外交大臣特拉斯向国会提交所谓“香港半年报告”，当中就提到英国政府希望可以继续委派法官来港，但要经英国最高法院评估，并声称最重要的是“香港法院及法制独立运作、不受政治干预”［10］。2022年3月30日，英国最高法院院长韦彦德及副院长贺知义以所谓“政治自由和言论自由”为借口，辞任香港终审法院非常任法官。自1997年香港回归以来，英国派现任法官到香港终审法院担任法官的安排告终。2023年2月27日，英国外交大臣克莱弗利在联合国人权理事会第52届会议发言中抹黑香港人权状况。克莱弗利污称，在香港国安法下，香港独立媒体机构已被关闭，《基本法》所保障的言论和集会自由也被削弱。
另外，一些政客还威胁对香港进行制裁。2022年5月底，110名来自不同政党的英国国会议员，联署呼吁英國政府针对所谓与侵犯人权行为有关联的中国内地和香港官员，审查这些官员在英国的资产。这些议员在发给英国时任外交大臣特拉斯的信件中妄称，一旦完成审查工作，英国日后若要展开涉港制裁措施，可以审查结果为基础。率领议员发出这项呼吁的保守党议员邓肯·史密斯、图根达特，以及工党议员麦克唐纳敦促英国时任外交大臣特拉斯将香港国安法实施两周年作为考虑展开审查的时机。此外，英国政客公然为“港独”分子站台，为香港警方的通缉犯提供所谓庇护。2020年12月，英国内政大臣彭黛玲在伦敦会见“港独”分子罗冠聪，成为首位与“港独”分子直接会面的英国政府内阁官员。彭黛玲在会面后声称，英国会与香港人站在同一阵线，并信守承诺，支持保护香港人的自由［ ］。2021年4月，罗冠聪通过社交网站表示其已获批英国批准政治庇护申请［ ］。
（三）将BNO扩权政策作为工具
BNO是英国自1987年7月1日至1997年7月1日签发给中国香港居民中具有英国国民（海外）身份的护照。持有BNO护照者虽具有英国国籍，但并未能自动取得英国居留权及工作权，且最多只能在英国免签停留6个月。香港回归前，英方曾明确承诺不给予BNO旅行证件持有者在英居留权。自2020年6月香港国安法通过后，英方便宣称要为香港居民进入英国学习和工作，并最终申请英国国籍开辟新的通道。2020年7月后，英国公然违反《中英联合声明》的原则精神和两国有关谅解共识，炮制出台关于香港居民申领英国国民（海外）签证的新政策，推出所谓BNO合资格者移民英国的新路径［2］11，并一再扩大BNO签证适用范围。其实质是以此作为介入香港事务的工具，提升介入香港事务的范畴，并直接为某些“港独”“黑暴”等反中乱港分子提供庇护。2020年10月22日，英国政府宣布，将向拥有所谓英国国民海外护照，也就是BNO资格的香港人，开启申请居留签证的通道，名额没有上限。2021年1月31日，英国专门针对香港持有BNO居民的新政开始实施，以所谓BNO“5+1”入籍政策，允许护照持有人和近亲申请到英国居住、读书或就业，并将会为准备移居英国的港人提供经济和交通上的便利。6月9日，英国国会下议院讨论香港人权状况。辩论发起人兰德尔声称，香港在联合国承认的条约下移交中国，现在是时候评估条约是否得到遵守，对那些已经知悉的违反人权的香港法官，也应考虑是否该对他们实施制裁。保守党议员还提出英国应给予1997年以后出生的年青一代港人申请BNO签证的资格，并确保香港议题列入G7峰会的议程［ ］。12月，英国执政保守党下议院议员格林提出修订包含BNO条款的《国籍与边界法案》，以让BNO计划涵盖父母一方持BNO资格的年轻人，但该法案当时未获英国政府接纳。2022年2月，上议院议员奥尔顿、末任港督彭定康以及前司法大臣范克林再在上议院提出相关修订议案。2月24日，英国政府正式宣布放宽BNO签证计划，于10月开始容许BNO护照拥有者子女以个人身份独立申请BNO签证，无须再以受养人方式申请，但申请人仍须符合证明可自给自足等经济要求。这些都是英方操弄BNO以达到干涉香港事务目的的行径。2023年1月31日，英国内政部声称，英国国民（海外）签证推出的两年内有14.45万港人获批赴英生活。
（四）借助多边联盟施压
自香港回归以来，英国一直致力将香港问题“国际化”“欧盟化”，在国际层面寻找“名正言顺”介入香港事务的契机［4］。英国正式“脱欧”后，将香港议题一同带进“五眼联盟”、G7会议等多边机制。由美国、英国、加拿大、新西兰及澳大利亚组成的“五眼联盟”是世界上最具排他性的情报共享联盟，并逐渐向政治安全联盟方向发展演变［ ］。“五眼联盟”萌芽于二战期间的英美情报合作，正式成立于1946年。在冷战期间，它的主要任务是对以苏联为核心的社会主义国家进行情报战。当前，“五眼联盟”在对华政策上已初步达成一致，将从包括且不限于技术、意识形态及国际规则三个方面出手打压遏制中国。在联盟中居于主导地位的美国以自身价值观操纵着联盟的行动，塑造着联盟机制与目标。拜登政府加强运用联盟体系与意识形态工具持续向英国施压，英国对“英美特殊关系”的需要、对香港的诉求将英国同美国及“五眼联盟”紧密捆绑在一起。2020年5月28日，英国、澳大利亚、加拿大和美国就中国计划制定香港国安法发表所谓联合声明，妄称“它会削弱香港人民的自由，极大侵蚀使香港赖以繁荣的自治权和制度”［ ］。6月30日香港國安法正式生效，“五眼联盟”便发表联合涉港声明抵制香港国安法，妄称该法有损中国对“一国两制”的承诺、违背国际义务。随后“五眼联盟”国家相继宣布暂停与香港签订的移交逃犯协议。美国还在取消香港“独立关税区”待遇的基础上终止香港的国际船舶运营收入互惠免税待遇。对香港的选举制度和选举情况，“五眼联盟”也投以长期的关注。新冠疫情期间，“五眼联盟”便发表联合声明干涉香港地方选举事务。2020年8月9日，英国外交大臣与美加澳新四国外长发表联合声明，要求香港特区政府恢复被裁定提名无效的立法会参选人资格。他们对《香港国安法》也深表“关切”，声称该法案正在“侵蚀”香港人民的基本权利和自由［ ］。11月，英国再次推动“五眼联盟”外长发表联合声明，施压中国中央政府和香港特区政府取消撤销不符合资格立法会议员资格的决定和举措。2021年1月11日，美国、加拿大、英国及澳大利亚外长发表联合声明，谴责香港特区政府拘捕超过50名协调及参与“民主派”初选人士。12月19日，香港选举制度改革后的首次立法会选举在“爱国者治港”原则的指导下顺利举行。12月20日，澳大利亚、加拿大、新西兰、英国外交部部长以及美国国务卿发表联合声明称，“注意到香港立法会选举的结果，对特别行政区选举制度中民主元素受侵蚀表达严重关切”，妄言香港的民主要素已受到侵蚀［ ］。2022年2月8日，“五眼联盟”的“白手套”即“媒体自由联盟”又联合出面污蔑中国中央政府及香港特区政府打击香港媒体自由。
英国也纠集七国集团在香港议题上对华施压。2020年6月17日，七国集团外长和欧盟高级代表首次就中国决定实施香港国安法表达所谓“高度关注”，声称其违反了香港基本法和所谓“具有法律约束力的”《中英联合声明》的原则［ ］。2021年12月20日，七国集团外长及欧盟高级代发表声明诬称，香港新选举制度严格限制了选民的选择，破坏了香港在“一国两制”原则下的高度自治。2022年5月9日，在香港行政长官选举的第二天，英国就与美国等七国集团国家外长就香港特区行政长官选举发表所谓“联合声明”，抹黑香港特区行政长官选举，宣称对香港特区行政长官选择程序以及香港政治多元化和基本自由持续遭受攻击表达所谓严重关切。
二、英国介入香港事务的影响及趋势
英国当局以所谓“监督”《中英联合声明》实施为借口，把《中英联合声明》作为法律依据对香港事务进行肆无忌惮的干预和介入，既践踏国际法和国际关系准则，影响中英两国关系，又干扰“一国两制”在香港的实践。
（一）英国介入香港事务的影响
第一，对外部势力介入香港事务形成负面“示范”。英国对香港进行殖民统治长达150余年，作为香港曾经的“宗主国”，加之英方对《中英联合声明》的鼓噪，其对香港事务的介入往往形成“示范”效应。修例风波以来，英国在西方介入和干预香港事务上发挥着负面的“引领”作用，形成了一系列新的变化和特征。在英国作出暂停与香港的移交逃犯协定、操弄BNO修改针对香港的移民政策等举动后，一些西方国家跟随英国在涉港问题上的举动，采取相同或类似的手法。另外，一些外部势力也将英国关于《中英联合声明》的单方面立场作为所谓依据，对中国中央政府的对港政策和香港特区政府采取的维护国家安全的举措进行抹黑和攻击。
第二，干扰“一国两制”在香港的实践。近年来，英国当局把《中英联合声明》作为所谓法律依据介入香港事务，干扰香港国家安全法的制定实施和选举制度的完善，实施为反中乱港分子提供“庇护”、输送资金、提供培训以及提供国际平台推动“港独”国际化等行径。英国加大对香港事务的干预，甚至推出干预香港事务的法律化、制度化措施，对香港局势推波助澜，干扰“一国两制”的实践，严重危害中国的国家主权、安全、发展利益。比如，英国政府违反中英两国的有关共识，单方面出台的BNO新政策，既为“港独”分子提供庇护，影响香港国家安全法的实施，也造成香港出现较大规模的移民，造成较为负面的影响。
第三，破坏中英关系的发展。中英两国在涉港问题上的分歧是双边关系下滑的直接导火索。香港发生修例风波以来，英国干预香港事务的动作不断，从暂停与香港签订的移交逃犯安排协议，到宣布为持有英国国民（海外）护照的港人提供入籍通道，英国在涉港问题上的一系列举动破坏了中英两国政府达成的共识，破坏了中英友好和互信关系的基石，使中英关系陷入低谷。英国对港政策从属于对华政策框架，虽然在其干涉香港事务的同时，也有意识地防范中英关系风险升级，试图在干涉香港事务和维持中英在特定议题上的合作关系之间维持平衡。但事实上，英国对香港事务的干预严重破坏了两国关系发展的基础［6］。清华大学国际关系研究院中外关系定量预测数据表明，涉港问题、中美竞争和“脱欧”三个政治因素使中英关系继续下滑；
鉴于中英在涉港问题上存在严重分歧，英国在对港政策中已经不再保持战略利益与道德责任的平衡［ ］。
第四，影响英国与香港地区之间的正向互动。英国与香港地区有着特殊的历史渊源和现实的密切交往，英国在港有30万公民和700多家企业，一个繁荣稳定的香港符合中英两国共同利益。由于英国与香港地区的特殊历史关系，香港基本法特别提出要保护英国在香港地区的合法利益。2020年7月，英国暂停与香港的移交逃犯协议，直接影响香港地区与英国之间在刑事司法方面的合作。2021年2月16日，英国外交部更新其官网上香港营商风险指引。与此前版本不同的是，该版本的指引没有再直接描述“香港享有高度自治”，而是改为香港在“一国两制”模式下运作。英国在香港具有庞大的利益存在，英国干涉香港事务不但影响英国与香港地区之间的正向互动，也对英国自身在香港的利益造成影响和冲击。
（二）英国介入香港事务的趋势
尽管中国政府已经多次表明反对英国介入香港事务的坚定立场，但是英国为延续所谓殖民影响一再变本加厉地干预香港事务。虽然英国将对港政策作为对华战略的组成部分，可能对其会有所控制，但英国以所谓“监督”《中英联合声明》实施为由，干预香港事务将是一个长期趋势。
第一，英國在“全球英国”战略中将价值观外交置于对华政策之中。英国虽然仍重视与中国内地以及香港地区的互动关系以维护其经济利益，但在发展对华关系方面，价值观外交已经成为其更重要的考虑。英国“脱欧”后，重新定位自身的国际角色，推行“全球英国”战略。英国在“全球英国”的战略框架下努力寻找自身的国际定位，试图在国际格局的变化和中英两国的互动中“校准”与中国的关系。2021年3月，约翰逊政府发布《竞争时代的全球英国：安全、国防、发展与外交政策综合评估》政策文件，在冷战后英国政府第一次全面评估自身的国际地位。这是“全球英国”思想理念在国家战略层面的首次系统呈现，进一步体现出英国试图重新构建国家身份的内涵。该文件中，英国妄称中国对其构成“系统性挑战”［ ］。2023年3月13日，英国苏纳克政府发表《安全、防卫、发展及外交政策综合评估》政策文件的2023年更新版。报告无理指责中国给英国带来“划时代与体制上的挑战”［ ］。英国外交政策小组发布的《黄金时代之后：重置中英接触》报告认为，英国在很多问题上，尤其是价值观问题上与中国存在根本性差异和分歧；
面对这些分歧，英国应在与中国进行接触的同时增强自身的战略韧性，较少对中国贸易和投资的依赖度，同时在关键问题上捍卫英国的价值观和利益［ ］。
与此同时，英方也意识到疫情后经济复苏还需要与中国巩固经贸关系，尤其是在英国已经“脱欧”的大背景下，必须继续开拓中国市场，加强与中国内地以及香港地区的经贸联系，在全球范围内推动经贸关系多元化。2022年是中英建交50周年。50年来，中英两国贸易额从3亿美元增加到大约1 000亿美元，双向投资存量从近乎为零上升到500亿美元。中国内地是英国的第六大出口市场，是英国在欧洲之外的第二大贸易伙伴。伦敦已成全球第一大人民币离岸外汇交易中心、第二大人民币离岸清算中心。“沪伦通”是首个连接中国和西方主要资本市场的合作项目。这些成果既是伦敦金融优势地位的体现，更得益于中英紧密关系的支撑。但近年来英国政府极力倡导“价值观外交”，在涉港、涉疆、华为5G等问题上追随美国、施压中国。中英关系发展面临较为严峻的挑战。
第二，英国将继续以《中英联合声明》为所谓依据干预香港事务。英国作为香港曾经的宗主国，不愿意接受在香港事务上被边缘化的事实，意图利用丰富的多边外交资源强化与联盟国家的关系，协调立场共同对抗中国，但又无法掌握联盟内部的对华政策走向。2020年7月，英国首相一面宣称将对中国人权和中国香港正在发生的事情表达严重关切，一面又说不想让英国被推入自动反华的境地，不会放弃对中国的接触政策［ ］。英国认为，《中英联合声明》仍然具有所谓约束力，其作为《中英联合声明》的共同签署方，对香港负有“政治和道义责任”，将继续与国际伙伴合作，促请中国履行对香港的“义务”，回归《中英联合声明》下的“承诺”。因此，英国将持续发布《香港半年报告》以“关注”甚至“监察”香港事务。笔者通过对截至2021年12月英国外交部发布的50份《香港半年报告》系统分析发现，英国对香港事务的“关注”可谓事无巨细。香港回归25年来，《香港半年报告》“关注”的事件多达200多项。另外，英国还将继续操弄BNO政策、借助国际平台联合盟友在涉港议题上对华施压。
第三，英国试图在对香港的所谓“政治和道德责任”与在香港的利益布局之间取得平衡。香港地区是英国在全球重要的贸易伙伴，是英国第十三大出口市场，在亚太区仅次于中国内地和印度。截至2019年年底，英国在香港的外来直接投资头寸市值高达1 170亿英镑，是香港银行业的重要直接投资来源。截至2021年6月，有667家英国公司在香港经营，其中138家为地区总部［ ］。同时，在香港的161家持牌银行中6家来自英国，165家认定的保险公司中9家来自英国。2018年香港特区与英国曾就更紧密经贸合作事宜发表过共同声明，宣布双方的合作范围将包括全球自由贸易、创新、创业产业和“一带一路”倡议［ ］。英国是香港在欧洲的第二大贸易伙伴。虽然英国和香港之间具有密切的经贸合作，但在多方面因素影响下，英国政府以承担对香港的所谓“政治和道德责任”干预香港事务的政策不会改变，甚至还会进一步加强。与此同时，在经济利益集团的压力下，英国政府也会顾忌在港英国利益集团的诉求，在一些方面继续加强与香港的经贸往来以维护自身经济利益。
三、中国的应对
《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指出，中国坚决反对霸权主义、强权政治，严密防范和严厉打击敌对势力渗透、破坏、颠覆、分裂活动，顶住和反击外部极端打压遏制，开展涉港、涉台、涉疆、涉藏、涉海等斗争［ ］。当前和未来一段时期内，英国都将是干涉香港事务最主要的外部势力之一。对于英方企图通过发表报告、操弄BNO、施压法官离任等手段干预香港事务必须予以反制，以维护国家主权、安全、发展利益和“一国两制”的香港实践。
（一）通过法律手段反制英国等外部势力对香港事务的介入
中国政府反制英国干预香港事务的最大举措是顶住美西方的压力，制定实施香港国家安全法和修改完善香港选举制度、落实“爱国者治港”原则，从制度、政策上压缩了美西方通过代理人介入香港事务的空间，从法律上和心理上对外部势力在香港的活动形成震慑。2020年5月28日，全国人大通过《关于建立健全香港特别行政区维护国家安全的法律制度和执行机制的决定》。6月30日，十三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二十次会议表决通过了《中华人民共和国香港特别行政区维护国家安全法》并在当日生效实施。香港国安法对分裂国家、颠覆国家政权、恐怖活动、勾结外国或境外势力危害国家安全等犯罪行为作出了明确规定，构筑了维护国家主权、安全和发展利益的制度屏障。2021年3月11日，全国人大通过了《关于完善香港特别行政区选举制度的决定》。3月30日，全国人大常委会审议通过对香港基本法附件一和附件二的修改。中央推进完善香港特区选举制度，香港特区政府据此完成本地配套立法，有效堵塞香港选举制度的漏洞，维护香港政治稳定和政权安全，开启香港良政善治新篇章。随着香港维护国家安全的法律制度和执行机制不断健全、香港选举制度的不断完善和“爱国者治港”原则的落实，外部势力在香港长期培植的代理人通过选举进入制度内危害国家安全的制度漏洞得到弥补，一些为外部势力利益服务的违反香港国安法的分子受到法律制裁，外部势力干预香港事务的空间被压缩。2021年6月，十三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二十九次会议审议并通过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反外国制裁法》。中方在应对、反制外国就涉港问题恶意制裁中方人员方面，有了可以运用的法律武器。
（二）向国际社会阐明中方对中英联合声明的立场
《中英联合声明》的核心内容是确认中国政府1997年7月1日对香港恢复行使主权、英国政府同日将香港交还给中国，并对过渡期作出安排。香港回归后，中国中央政府治理香港的宪制、法律依据是中国宪法和香港基本法。英国对回归后的香港无主权、无治权、无监督权，无权对香港事务进行任何形式的干预［2］11。首先，《中英联合声明》的主要贡献和主要功能是两国和平解决了香港回归中国的问题，中国政府高度肯定《中英聯合声明》的重要功能，更没有否定《中英联合声明》的历史贡献。《中英联合声明》具有阶段性的历史使命和功能，随着中国恢复对香港行使主权，《中英联合声明》中与英方有关的条款均已履行完毕。其次，《中英联合声明》作为一项双边条约，其特殊性在于中英两国就部分条款做出了“没有共识”的单方面声明，以取得在解决香港问题上符合两国共同利益的最大“共识”。1997年7月1日，中国政府对香港恢复行使主权后，香港就纳入中国的国家治理体系，中国政府对香港特别行政区拥有全面管治权，具体条款都在《中英联合声明》的中国政府单方面声明中体现。《中英联合声明》关于香港的基本方针政策是中方的政策宣示，已充分体现在全国人大制定的香港基本法中。第三，《中英联合声明》不是英国干预香港事务的“尚方宝剑”，英国应尊重中国的核心利益，收起前“宗主国”的傲慢与偏见，正视国际法和国际关系不干涉内政的基本准则。中国政府欢迎英国关心香港安全和发展的友好人士就香港的繁荣稳定提出建议，也欢迎英国企业到香港投资或借助香港进入中国内地市场。第四，对《中英联合声明》中规定的与英方有关的权利和义务，中方已经全部履行完毕，香港顺利回归祖国。《中英联合声明》作为一个历史文件，不再具有任何现实意义，对中国中央政府对香港特区的管理不具备任何约束力［ ］。
（三）积极开展涉港外交斗争
针对英国政府政治操弄BNO政策，中国外交部表示，自2021年1月31日起，中方不再承认所谓的BNO护照作为旅行证件和身份证明，并保留采取进一步措施的权利［ ］。同日，香港特区政府宣布，BNO护照不能用于香港出入境、不得在香港作为任何形式的身份证明，相关香港居民乘机赴港须出示特区护照或香港永久性居民身份证，以及未持有其他有效旅行证件的非中国籍香港永久性居民，可向入境处申领签证身份书以用于国际旅行。为了配合中央政府，香港特区政府已给14个驻港总领事馆发信，要求对方不得承认英国BNO护照作为“旅游证件”。2022年2月4日至6日，阿根廷总统费尔南德斯出席北京冬奥会开幕式并访华。在两国发表的深化中阿全面战略伙伴关系的联合声明中，中国“重申支持阿根廷在马尔维纳斯群岛（英国称福克兰群岛）问题上完全行使主权的要求”。双方重申将在涉及彼此主权利益的问题上继续相互坚定支持。阿方重申坚持一个中国原则，中方重申支持阿方在马尔维纳斯群岛问题上完全行使主权的要求，以及根据联合国相关决议，尽快重启谈判以期和平解决争端。另外，未来可借鉴外交部发布的“美国干涉香港事务清单”方式，发布“英国干涉香港事务清单”，向国际社会和舆论揭露英国干涉香港事务的行径。支持更多内外机构发表经营报告，借助国际组织、高校、学术机构、非政府组织、商会以及跨国公司的有关报告，实事求是地反映香港营商环境、香港国际金融中心的真实情况。
（四）采取差异化政策反制外部势力干涉香港事务
要充分利用外部势力对港政策的差异性，采用不同烈度和等级的反介入、反干预以及相应的互动政策。外部势力在涉港问题上的政策表现出不同的特征和规律。“五眼联盟”内部在对华战略和涉港政策上存在分歧和差异。“五眼联盟”介入香港事务既有各成员维护自己在港现实利益的原因，也由于大国战略博弈背景下香港地区被“五眼联盟”赋予更加重要的地缘政治含义［ ］。基于现实利益的考虑，西方国家之间及其内部在中国人权议题上并非铁板一块。比如，2021年初，新西兰拒签了“五眼联盟”涉及香港和新疆议题的所谓联合声明，也没有参与西方就新疆人权议题对中国的联合“制裁”。4月，新西兰外交部部长马胡塔重申对华友好政策，并表示对“五眼联盟”扩权到分享情报范围以外的军事外交事务感到不安［ ］。不容讳言的是，虽然中国政府采取了一系列举措防范和遏制外部势力干预香港事务，外部势力干预香港事务的空间受到大幅压缩，但外部势力不会放弃采取各种方式打“香港牌”的企图和行动。中国中央政府在防范和遏制外部势力干预香港事务方面，仍要加强反干预、反制裁的机制建设，以维护我国国家利益为出发点，差异化、层次化、阶段化应对外部势力的干预。
四、结语
2022年是中英建立大使级外交关系50周年。涉港问题是中英关系的核心问题。2022年3月25日，国家主席习近平与时任英国首相约翰逊通电话。习近平指出，中英国情不同，发展道路也不同。双方应该着眼战略和长远，坚持相互尊重，本着开放包容心态，加强对话交流，扩大互利合作。中方愿以坦诚、开放、包容的态度同英方开展对话合作，希望英方以客观公正态度看待中国和中英关系，同中方一道，推动两国关系不断发展［ ］。中英关系“黄金时代”的发展因约翰逊政府在新冠疫情、华为市场准入和香港修例风波等问题上的错误做法面临新困难。新冠疫情发生后，保守党政府对华政策的价值观外交、意识形态色彩和屈从美国压力的取向进一步增强。英国政府也希望借助涉港问题、南海问题以及华为5G等问题显示大国地位、巩固英美特殊关系［ ］。近年来，英国仍把香港作为延续其在东亚地区昔日辉煌的所谓“王牌”，企图利用香港议题制衡崛起的中国、紧跟美国对抗中国、延续英国对香港回归后的政治影响。只要英方尊重中方在涉港问题上的核心利益和重大关切，不干涉香港事务和中国内政，香港地区完全能够继续为中英关系发挥正能量。同时，中方应更加明确地向国际社会表明香港的繁荣稳定涉及中国主权、安全、发展等核心利益，让国际社会全面、客观、真实地了解香港，了解中国中央政府对香港特别行政区的政策。另外，中央层面和特区层面要加强防范和遏制外部势力干预香港事务的机制建设，特别是特别行政区在落实中央反外国制裁决定与统筹维护特别行政区特殊地、繁荣稳定之间要取得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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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林华山
DOI：10.13946/j.cnki.jcqis.2023.03.009
作者简介：张建，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世界政党与政治研究中心秘书长、副研究员、复旦大学统战研究基地研究员、厦门大学台港澳研究中心特聘研究员；
涂钦云，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硕士研究生。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专项（21VMG036）
引用格式：张建，涂钦云．修例风波以来英国对香港事务的介入：方式、影响及趋势［J］．统一战线学研究，2023（3）：95-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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