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士义 宋俊豪
摘 要：在我国，柳树有着数千年的种植历史，种类丰富，分布范围广泛。数千年来，柳树被赋予了丰富的文化意蕴，被广泛应用于各类古典园林的造景之中。然而，在现代公园景观设计中，柳树的种植过于注重其生物特性，对文化内涵的融入和表达不够。通过挖掘和解读柳树的文化特性，改变重生态轻人文的设计现象，将柳文化合理地应用于现代公园景观设计。
关键词：柳树；
文化内涵；
公园景观
一、柳树的生物特性
（一）生态修复功能
柳树用于生物修复的研究工作始于20世纪90年代，如今其作为环保树种被广泛种植和应用于世界各地。柳树适应性强，生物量大，生长速度快，可以吸收各种有害物质并改善生态环境，而且投入较低，美化环境效果好，因此被广泛用于生态修复。
柳树的修复功能主要包括其对重金属的抵抗性和吸收性，如铜、锡、锌、铅等重金属元素。柳树在一定重金属浓度的土壤中能够健康生长，并固定土壤中的重金属物质，同时吸收并转化土壤中的污染物，释放出无毒性或毒性较小的物质。此外，柳树对有机物污染、土壤污染、水体污染、大气污染等也具有一定的修复作用。而在城市公园中，每天都有大量的人群在活动，产生了各种各样的污染物。这些污染物如果不能及时得到净化，会对人们的身体健康和区域生态环境造成消极的影响。因此，现代公园景观常选择柳树作为常用树种，如苏柳172、垂柳等，既能美化区域环境，又能改善自然生态环境。
（二）生态防护功能
基于柳树的生物特性，自古以来我国种植柳树主要是为了护堤和护路。作为落叶乔木，柳树树冠高大，枝叶繁茂，根系发达，对土壤的适应性强，能够适应多种恶劣的生长环境。当受到水浸泡时，柳树能够长期存活并长出新根。堤坝上的柳树品种众多，如河柳、细柱柳等，具有护岸和固岸作用，可防止水土流失和坍塌，从而维护堤坝的安全。在夏季，柳树庞大的树冠能减少强光的直射，有效地降低树冠下空间的温度，所以岸边的柳树可以为水下生物提供良好的栖息环境。在道路上，种植柳树能够减弱雨水对路面的冲刷，延长道路的使用寿命，同时能够防尘固土、吸收噪声、吸滞粉尘。
（三）四季变化
柳树的形态随着季节的变化而呈现出周期性的变化，经历着发嫩芽、展叶、开花、结果、落叶等阶段。这些阶段的变化导致了柳树的色彩、叶片、冠形、气味等方面的变化。正是因为柳树有这样的丰富季相变化，才会形成不同的景观风貌。
在春天的自然景观中，柳树通常被视为万物复苏、欣欣向荣的象征。例如，杭州西湖的苏堤春晓、柳浪闻莺等景点，生动地展现了春天的美景。宋代词人贺铸在《石州慢·薄雨收寒》中写：“薄雨收寒，斜照弄晴，春意空阔。长亭柳色才黄，远客一枝先折。”这首词中，柳树被描述为春天的报春使者。初春的柳条由褐色变为黄褐色，枝条上吐出淡黄色的新芽，为春天增添了一抹生机。
夏季的柳树绿荫浓郁，枝叶繁茂，郁郁葱葱，柳条随风摇曳。多数柳树的树冠较大，能够为人们提供遮荫和避阳的空间，营造出清凉宜人的氛围。唐代诗人韩愈在《奉和虢州刘给事使君三堂新题二十一咏·柳溪》中写：“柳树谁人种，行行夹岸高。莫将条系缆，著处有蝉号。”这首诗形象地描述了夏天柳树绿荫浓密，人们可以站在柳树下躲避骄阳、听蝉鸣的场景。在公园景观中，柳树下常常设置椅凳，供人休憩和乘凉。
秋季的柳树枝叶变黄，枝条颜色加深，满树金黄。随着深秋的到来，柳叶开始慢慢凋零，柳条衰败，树冠逐渐稀疏。宋代词人吴文英在《惜黄花慢》中写：“送客吴皋，正试霜夜冷，枫落长桥。望天不尽，背城渐杳，离亭黯黯，恨水迢迢。翠香零落红衣老，暮愁锁、残柳眉梢。”描绘了词人在深秋时节在吴江边送别友人的场景。岸边的柳树已经枯残，被寒烟笼罩，烘托着依依惜别之情。
冬季的柳树，柳叶零落，枝条光秃，一片枯寂和凋零之感。唐代诗人陆龟蒙在《冬柳》中写：“柳汀斜对野人窗，零落衰条傍晓江。正是霜风飘断处，寒鸥惊起一双双。”诗人打开窗户，面对长着柳树的湖中小岛，寒风吹过，柳枝断落，呈现一片凄凉的景象。
二、柳文化内涵
（一）柳树喻女性
柳树是一种耐盐、耐水湿、耐干燥的植物，即使在较为复杂的生长环境中也能保持顽强的生命力。《增广贤文》中提到的“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意思是随意折断的柳条插进泥土里，就能够长成高大的柳树，体现了柳树强盛的繁殖力和生命力。同时，柳树的枝条柔软轻盈，随风拂动，如女子一般秀美，所以古代的文人墨客把女子婀娜的身姿称为“柳腰”，将女子细长秀美的眉毛称为“柳叶眉”。
（二）柳树喻吉祥
柳树具有治病、驱邪、避毒的功能，在受到有害物质的侵害后，能够重新发芽生长，所以古人赋予其吉祥寓意。在神话传说中，南海观世音一手托玉净瓶，一手持柳枝，为人间祛病消灾、播洒甘露。我国部分地区还有柳条节这一传统节日。在庆祝节日时，人们会用柳树枝蘸水，相互点洒，据说可消灾免难，也可表示对他人的尊敬和祝福。柳树作为春季发芽最早的乔木之一，被人誉为报春使者。初春时节，往往柳树最先露出新芽，预示春回大地、万物复苏，象征着新的希望。
（三）柳树喻离别
古人常用谐音来表达情感。“柳”与“留”谐音，所以无数文人墨客在其作品中以柳来喻离别，表达惜别之意。《诗经》中的“昔我往矣，杨柳依依”，首开了咏柳寄情、借柳伤别的先河，同时奠定送别诗的文化基调。汉代灞柳桥之名，出自古人每逢送别友人至灞桥，都以折柳来送别，或用赠柳来表达难舍难分、依依不舍之情，盼望离别的友人在异乡能够像柳树一样随遇而安。因此，以柳来喻离别是一种美好的祝愿。
三、柳在现代公园景观中的应用
（一）配植方式
在公园景观中，柳树的配植方式主要有孤植、对植、列植、丛植。
其中，孤植主要展现柳树的个体美，强调种植的位置要突出，将柳树作为主景来构图，重点展示柳树体形和姿态的美，所以对所植的柳树的要求较高，多选用枝繁叶茂、分枝点高、较为健壮、规格较大、观赏价值较高的柳树。一般极具观赏价值的古柳和树龄长的柳树，拥有较好的姿态、造型和顏色。
对植是指在轴线或主景两边对称地种植柳树，常用于公园、道路和景点入口处，作为配景来衬托主景，起引导视线的作用。
列植是按相近的间距成行或成列地种植柳树。在道路两旁列植柳树，既有夹景的效果，又能够起到引导视线和提供遮荫的作用。列植的柳树所形成的景观整体感较强且有气势，可以作为主景的背景。
丛植是指将多棵柳树紧密地种植在一起，通常用于道路边和草坪上，具有较强的整体性。但需要注意的是柳树之间的疏密关系和高低错落。同时，可以将柳树与其他植物，如桃树、梅花和竹子等进行搭配种植。在布局和构图时，需要符合形式美法则，做到统一之中有变化、对比之中有均衡。同时，还要注意柳树的生物习性，为其营造良好的生长空间、光照条件和温湿度环境。
（二）与景观元素搭配
1.与景观小品搭配
景观小品是构成公园景观的重要因素。常见的景观小品包括山石、亭、桥、椅凳等。在将柳树应用于公园景观设计中时，必须考虑与景观小品之间的搭配与协调。
在我国传统景观设计中，山石是必不可少的元素。山石的材质多样，既有棱有角，又充满坚硬和立体之感，能够赋予景观空间返璞归真的原始自然风貌。山石既能表现其个体美，又能展现与植物组合搭配的美感。
柳树适宜种植于河岸边。盛夏时节，石桥旁的柳树树荫浓密，能够让人在桥上避暑歇脚。此外，种植柳树还可以避免阳光直射，延缓石桥风化。柳树的翠绿与石桥的灰白色彩相调和，飘曳的柳条为石桥增添了一份灵动之感。
亭子是传统公园景观中常见的建筑小品，可以供人休憩和观景。亭子周围的空间一般较为开敞，不会密植大量的植物。因此，在将柳树与亭子搭配时，需要充分考虑亭子的尺寸、风格和观景方位，运用多种造景手法，比如对景、框景和借景，创造静态的风景或将远处之景借于亭内。
2.与其他景观植物搭配
柳树在初春时节最早吐露翠芽，而梅花也正值娇艳之时。宋代词人李元膺的《洞仙歌》：“一年春物，惟梅柳间意味最深。至莺花烂漫时，则春已衰迟，使人无复新意。”这个场景描绘了早春时节柳树和梅花相映成趣的美景，寓意着漫长的冬天即将过去，充满希望的春天即将到来。
垂柳常种植于岸边，而荷花常浮动在临岸的水面上，这二者的组合符合多层次配置中的主景、前景、中景，能够共同营造美丽的水边景色。例如，“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描述的是山东济南大明湖畔的景象。
（三）柳树的造景手法
我国传统造景手法丰富多样。合适的造景能够最大限度地利用柳树的特征和习性，展现柳树造景的美观性和功能性，为人们营造出宜人舒适的环境。
其中，对景的造景手法比较注重轴线的对称。例如，西湖十景之一的柳浪闻莺，以列植的形式种植柳树，构成柳浪景观。框景的造景手法将柳树比作画框，使湖面或对岸的美景呈现在人们眼前，使得远景和近景融合在一起，充分展现自然之美。漏景的造景手法也是一种更含蓄的表现方式，让人可以透過随风飘曳的柳枝遥望湖面或对岸的美景。
（四）柳文化景观的营造
我国有众多以柳为主题的公园景观，如西湖的苏堤春晓、柳浪闻莺，瘦西湖的长堤春柳，济南的大明湖畔等。其中，苏堤春晓是南宋时期西湖十景之首。苏轼筑堤为桥，以通南北路，沿堤植柳。柳树性宜水，绿荫浓郁，一片生机盎然。西湖苏堤的植物配植以高大乔木垂柳为主，不仅具有保持水土、防风固沙的作用，也极具景观效果。整个苏堤桃柳间种，春季时桃红柳绿，一片欣欣向荣之景。柳浪闻莺是西湖十景之一，其中柳树是这一景观的代表和象征。公园中还有河柳、旱柳等柳树种类，共同构成了壮观的烟柳如画的景观。在景观营造上，公园引柳入园，点明主题，在入口广场处列植垂柳，形成绿萌柳浪的意境。闻莺指的是春季时西湖中大量黄莺等鸟类竞相啼鸣，营造出声色兼具的视听盛宴。
（五）柳树应用的缺点与不足
春季的柳树会在繁殖后代时产生大量的飞絮，其上长有大量的白色绒毛，这些白色绒毛容易引起人的过敏反应，如皮肤瘙痒、眼睛红肿等，严重时可能引起人的呼吸道疾病，如肺炎、哮喘等。因此，在公园人流密集的区域最好不要大量种植柳树，但在相对空旷的区域，可以根据实际情况选择性地种植柳树。
此外，柳树生长易受到各种病虫害的侵害，如柳杉毛虫、天牛等，这会严重影响柳树的生长质量。在种植柳树时，需要注意日常防治和维护，以确保柳树拥有良好的景观效果。
四、结语
我国有着悠久的植柳历史，留下了丰富的柳文化和植柳经验。本文就柳树的各种生物特性进行深入挖掘，明确了柳树的生态修复和生态防护功能。将柳树广泛应用于现代公园景观中，既可以营造美丽的自然景观，又可以改善区域环境。柳树也常被赋予女性、吉祥、离别等内涵，并创造出大量的文化景观空间，如苏堤春晓、柳浪闻莺等。现代公园景观设计中通常忽视文化意蕴，存在着重生态轻人文的问题。在今后公园景观设计中，应该以柳树的生物特性为基础，以文化元素为支撑，以美学法则为指导，打造能够满足现代人的功能、生态、美学需求，又舒适、健康、宜人的公园景观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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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凌士义，中原工学院艺术设计学院院长，教授，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装饰与环境设计、平面设计与商业摄影应用。
宋俊豪，中原工学院艺术设计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景观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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