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澄劼/文
城市中的加油站遍布大街小巷，平日里，它们或许并不起眼，静静隐匿于街道；
当有需要时，它们为车辆补给燃料，在生活中是必不可少的。加油站早已融进了百姓的日常生活，日常到让人似乎忘了它也是一个储存和经营易燃易爆危险品的地方。
加油站虽小，安全责任却大，每日在奔腾的车流里迎来送往是加油站的工作内容，守护场所与车辆的安全更是不变的第一准则。
冬日早晨6 点，曙色渐渐褪去，晨光映照在窗户上显出淡淡的橘色，加油站站长褚欢英早早起身。简单的梳洗与用餐过后，褚欢英与同事穿上防静电的工作服，开始了营业前的常规检查工作。检查加油机连接处、油枪是否完好，查看卸油区的卸油口密封状况，前往油罐操作井确认井内情况，最后再来到配电间，确保设备设施全部完整好用。大到有无燃油泄漏，小到每一只灭火器的指针是否在正常值范围，每一处细节褚欢英都不放过。这样一套流程下来，通常要花上20 分钟。
这家坐落在目华路上的中国石化加油站，位于上海化学工业园区东门，由于地处市郊、企业又尚未到上班时间，此时的加油站内虽是一派忙碌，站外的街道仍是一片寂静。
确认好加油站的安全状况后，褚欢英匆匆来到便利店，打扫店内环境，将货架上的货物摆放整齐，及时补货并确认保质期，最后再开启结算设备。虽说是站长，但褚欢英却习惯亲力亲为，“加油站一共3 名员工，没有什么我是领导这种想法，什么活都要干，哪里需要人了，谁有空谁就去做。”这样的忙碌直至清晨7 点，加油站准时开门迎客。
随着化工区内的企业陆续开工，加油站也迎来了第一波顾客。当车辆缓缓驶入加油站大门，站立在加油机旁的员工随即上前引导，双手招车，单手引车，引导车辆停到指定的加油机旁。
“您好！欢迎光临！为了您的安全请熄火，拉好手刹。”“请问您要加什么油品？使用什么支付方式？”惯例的问询过后，还要指引客户确认加油机上的金额是清零状态，员工才能提枪加油。待加油支付完毕，再引导车辆驶出加油站。
这套操作流程，对于如今的褚欢英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时间回到20 多年前，那时的褚欢英刚踏进社会，第一份工作就是在加油站。当时的她想法很简单：中石化是国企，任务就是给客人加加油，工作稳定又简单，似乎是一份很不错的工作。
然而真正开始工作之后，褚欢英发现一切都跟她想的不一样，“要求很多，加油六步法、卸油八步法，每一项都不能出错。”褚欢英解释着，“第一次接触加油设备，光是一台加油机就有很多零件，刚看到这么多零件的时候头都疼了，名字都叫不上来。别说加油了，刚工作的时候，跟客人打招呼都叫不出口。”随着经验的增长，如今的褚欢英早就能自如应对形形色色的客户了。
招呼客人、提枪加油、结算引路，这套动作加油站员工每天都要重复数百次。客流量大的时候，3 名员工又要负责加油又要兼顾便利店的收银补货，同时还要回应客人的各种问题，“赠送的部分怎么没有税率优惠？”“我要纸质发票，手机上的东西我不会弄。”诸如此类的问题，褚欢英时常会遇到，但她觉得这些尚能应付，最令她担心的还是安全问题。
工作日早晨9 点到10 点半，是加油站最忙碌的时候，也是各种意外情况最集中的时段。某日，一辆车稳稳停在褚欢英面前，司机在交代完要加的油品和数量后，便自顾自地刷起了手机。褚欢英刚想提醒，却见车内同乘的两名乘客也都在打电话、刷视频，这可把褚欢英吓了一跳。“请不要在加油时使用手机，如果您有急事要打电话，请去加油站门口。”
“我又没在加油机旁边，在车子里也不行啊。”乘客有些不满。
“这个距离离加油机比较近，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如果觉得室外太冷，去便利店里等也可以的。”在褚欢英的耐心劝说下，乘客收起了手机，但嘴上仍犯着嘀咕：“就这么一会儿，真麻烦。”
褚欢英明白乘客定是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但她觉得这样的“小题大做”很有必要。在公司的安全培训上，褚欢英曾看过在加油站使用手机的实验视频，实验中的爆炸场景让她记忆犹新。
除了打电话，车辆不熄火也是加油站时常会遇到的安全隐患。
“我的车坏了，熄火了就发动不起来了。”面对提醒，客人总会找各种理由来搪塞。但褚欢英可不会“惯”着他们，“您好！这是不允许的，这里是加油站，汽车发动产生尾气，万一遇到意外情况产生火花，这些都是隐患。”
还有的顾客进站加油后，由于车辆电瓶亏电，打火多次一直无法启动，便在现场打开引擎盖，准备借用其他顾客车辆的电瓶搭电，好在被员工及时劝阻。在协助顾客把车辆推到加油站的外围后，员工再帮忙进行处置。
客流量高峰时期，偶尔会有性子急的客户，想来个“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是绝对不允许的，特别是冬天，化纤的衣服会产生静电，容易产生火花。另外客人自己加油，很容易加错，”褚欢英介绍道，“发生过几次客人自己加错油的情况，刚开始客人没有发现，等发现了之后只能拖到修理厂，原本他们想节省些时间的，结果浪费了更多的时间。”
除了加油、便利店这两项加油站常规服务，因为地处化工区东门，加油站还附带了门岗的职责。按规定，1 吨以上的货车不能从东门进入，且进入园区需要提前办理人员与车辆的通行证，因此时常会遇到初次到访的车辆走错路的情况，这时，褚欢英会充当引导员，为车辆指引路线地点。
加油站是褚欢英的工作地点，也是她的生活场所。自从2019 年5 月来到这家加油站工作以来，一千多个日夜里，褚欢英始终坚守在这里，“除非开会、培训这些外出任务，几乎一直待在加油站”。
晚上8 点，加油站到了关门打烊时间。市区内的大部分加油站都是通宵经营，但因为褚欢英所在的这家加油站位于化工区，夜晚鲜有客人光顾，因此晚间会暂停营业。
送走了最后一位顾客，褚欢英回到办公室吃起了早已凉透的晚餐。饭后，褚欢英与同事重复着开业前的流程，对加油站进行了一次全面的安全检查。随后回到办公室，核对当天的账目。每日基本要到10 点才能停下来歇口气，但这并不意味着一天的工作就此结束。
夜晚，褚欢英回到加油站二楼的值班室休息，之所以把它称之为值班室而不是宿舍是有原因的。从晚上8 点到次日清晨7 点这段不对外营业的时间里，加油站的内部安全管理始终在进行着，每两个小时都需要对加油站开展一次巡视。
“刚开始的时候是真不习惯，定了闹钟都起不来，”褚欢英回忆道，“曾经有加油站发生过半夜偷油的事件，一整个油罐内两三万升的油都被偷走了，有了这样的前车之鉴，半夜巡视是很有必要的。”
在这样的夜晚巡视制度下，值班员工想要“一觉睡到大天亮”自然是无法实现的。尤其是冬天，从温暖的被窝出来，在寒冷的户外巡视数次，其中艰辛可想而知。更多的时候，褚欢英干脆和衣而睡，起床后直接套上工作服就开始工作。
在来到化工区的加油站工作前，褚欢英曾在闵行区一个居民小区附近的加油站工作，那是一个24 小时的通宵站点。虽然没有半夜起床巡视的难题，但也有不少夜晚的烦恼。
凌晨1 点，满载着油品的油罐车来到加油站卸货。凌晨3 点，忙了一个通宵的出租车司机前来加油，遇到同行还会交流几句当天的营收状况。再加上加油机运行多少会产生声响，这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明显。
因此，部分居民认为加油站经营扰民，打来了投诉电话：“半夜太吵了，老年人根本没法睡觉。”“你们加油站离我们这么近，汽油柴油是有毒的吧？万一爆炸了怎么办？”
面对质疑，褚欢英耐心解释：“我们会劝司机师傅小声点。”“加油站都有油气回收装置，不会造成污染的。”遇到油罐车卸油时间、加油机运作声响等个人无法解决的问题，褚欢英就将情况上报公司，由上级部门安排协调。
2022 年夏季持续高温，地面在阳光的炙烤下升腾起股股热浪。褚欢英站在加油机旁，观察着往来车辆的动向，一滴滴汗珠从她的额头滴落到地面，又很快被蒸发干净。按规定，无论是40 摄氏度高温，还是零下严寒，加油站营业期间必须有员工在外值守，以便第一时间引导顾客。突然，褚欢英远远望见一名男子推着车正往加油站这边来，经验告诉她，应该车辆没油了。
褚欢英一路小跑来到男子身边，正准备出声询问，却发现男子满头是汗、脸色微红，似是中暑的症状。“我要不行了。”男子嗫嚅着，褚欢英随即搀扶住男子。
男子被送到了加油站的便利店，褚欢英递上饮料与毛巾，并招呼同事帮忙把车推过来。男子事后缓过神来，解释道：“我看油表还能开个七八十公里，谁知道油表是坏的，标的都是虚的。还好遇到了你们，太感谢了！”
仅在去年夏天，褚欢英就遇到过三次顾客中暑的事件。“夏天遇到中暑的很多，客人自己发现不对劲都可以来我们便利店里休息，我们会力所能及提供帮助。”
夏季，除了要当心中暑，易燃易爆品的事故风险也会增加。
某日下午2 点，室外温度高达40 摄氏度，褚欢英如往常进行着加油工作。在为一辆小轿车加油时，褚欢英打开油箱盖，随着油气的溢出，上方竟产生了一丝火花。顾不得向顾客解释，褚欢英径直拿来站内的灭火器就向车辆喷去，一顿操作把车内的司机都整懵了。事后，褚欢英向司机解释了当时的情况，并为车辆清理了灭火泡沫，得到了司机的理解。
处置能做到有惊无险的背后，是加油站员工们一次又一次的应急培训。每年，中石化总部会对员工的灭火处置能力进行考核，检查他们是否会使用灭火器、灭火毯等设备，正是这样的考核在关键时刻起到了作用。“消防证、危化证、中石化HSE 证，必须持有这些证书才能上岗，我们所有工作人员都会经历一套完整的岗前培训。”作为站长，褚欢英会在每一名新员工到来时，手把手教导他们加油、巡检、灭火设备使用等具体操作流程。
为避免高温对油品产生影响，每年的6 到8 月，加油站的卸油时间会由白天改到晚间。
当油罐车驶入加油站，进入卸油区域熄火、停车，加油站员工使用固定档固定住车辆轮胎，再取来静电导除器连接在车辆上。
完成这一系列操作后，还不能急着卸油，需等待15 分钟，让油罐稳油。在这期间，褚欢英与同事围着油罐车巡视一圈，查看车辆有无异常。在与司机确认油品，并取样1 升检查后，15 分钟的时间也差不多过去了，这时才可开始卸油工作。卸油完成后，同样需等待15分钟，才可以让后续到来的顾客加油。
送走油罐车，转身又迎来新一波顾客，褚欢英面带微笑道：“您好！欢迎光临！为了您的安全请熄火，拉好手刹。”
据统计，截至2020 年底，中国境内加油站总量达119000 座。每一座加油站背后都有一群默默坚守的工作人员，他们的日常是为车辆加油，在你不曾留意的地方，他们也撑起了为安全加油的责任。
加油站是储存和经营易燃易爆危险物品的场所，安全防范是加油站工作的重中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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